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提出，“分类有序、片区化推进乡村振兴”。眼下在浙江，乡村片区组团蔚然成风，目前在建226个省级重点村，辐射带动了1447个周边村协同发展，而类似大小组团更是不胜枚举，实现从“一村强”到“一片强”、“一村富”到“一片富”、“一村美”到“一片美”，以及服务的“一村享”到“一片享”。
在湖州市德清县，4年前，莫干山镇仙潭村告别孤军奋战，联合周边的南路、四合两村抱团发展，此后3个村的集体经济收入年均增长24%，村民人均收入超出县平均水平8%。今年，跨镇联姻的13个行政村组建成“大仙潭”环莫干山片区。“发展圈”扩容带来的聚合效应同样十分显著：今年前9个月，片区共接待游客超过340万人次，过夜游客和营业额同比增长10.4%、51.3%。
组团“破圈”，是如何带动共富“出圈”的？寒冬时节，记者专程前往这一片区，试图从中找寻路径与规律。
得益于莫干山得天独厚的自然禀赋和地理位置，仙潭村先人一步，从过去以毛竹粗加工、牲畜养殖等传统农业为主，转型掘金“旅游饭”，成功摘掉“穷帽子”，成了远近闻名的民宿集聚村。但随着消费多元化升级，光靠单一民宿产业，难有市场竞争力，亟需更多业态支撑。
显然，单村资源有限，与两村抱团后，豁然开朗。2021年，莫干山仙之潭旅游发展有限公司成立，3个村以资源入股占53%，其中仙潭村占21%，其他两村各占16%，剩下47%由德清县莫干山国际旅游度假区发展有限公司资金入股。
“这一构架的好处在于，3个村避免了各自为战和相互竞争，厘清资源精准招商，有国资公司投资建设，让运营主体能够轻装上阵，效果立竿见影。”莫干山镇镇长沈华峰介绍，在发展定位上，3个村各有侧重，仙潭村聚焦民宿提质，南路村侧重生态康养，四合村发力农旅融合，恰好形成互补业态。
建设运营有仙之潭公司落地，如何统合资源和力量？对此，以党组织为核心纽带，3个村建立联合议事机制，发挥出重要作用。强有力的党建联建，继续延伸到13个村的共建新阶段，升级组建由县领导提级管理的功能型联合党委，吸纳县文旅集团、供销集团等15家单位参与，真正实现融合共进。
在统一的大规划中，整个片区锚定“世界级旅游度假区”和“世界级青创社群”两大目标，再依托“文化名山、高端民宿、户外天堂”三大优势，因地制宜划分为农文旅融合区、现代农业园区和青年创业社群，从而打造浙北现代智慧农业、乡村休闲养生、青年创新创业新高地。总而言之，不同的主题功能区，实行差异化发展，构建“核心村主导+配套村协同”的产业集群。
以后坞村为例，这里的户外体育特色浓郁，就主打吸引运动客群；大瑶村的“土特产”资源丰富，正好补充片区农产品供给和旅游产品类型；五四村的民宿管家学用贯通培训为片区民宿产业升级和青年创业持续输送专业人才；对河口村承接景区流量，打造沉浸式影视文旅与生态旅居综合体，主攻游客停留转化与消费提升。
在德清县副县长吕秋月看来，组织联建、规划共绘着眼于“统”，目的是真正让片区形成合力，而“一村一特色、片区成集群”的差异化发展思路，则打破边界限制，既避免了低水平的重复建设，又能充分释放各村资源禀赋优势，真正激发组团后的“化学反应”。
组团后，许多公共服务空间可以合并同类型。比如，孩子们统一到南路村入园，仙潭村的幼儿园空了出来。眼下，“仙之潭”公司正对外招商，准备引来凤凰后再予量身定制筑巢，又一新业态呼之欲出。之前，废弃的老村委原址摇身一变，成了集展陈、文创、书吧、茶咖等功能于一体的游客共享空间，运营前置让专业团队入驻后，很快走上正轨。村集体得收入，民宿主有配套，自然共赢。
移步南路村，原先的集体林场引入丹麦户外品牌“大白熊”，一个融合莫干山自然景观与北欧精致美学的露营基地，让老景区有新面貌。如今，负责运营的团队十人组里，除了两位年龄稍大的帮工来自本地，剩余全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工作吃住在村里，关系越来越融洽，因此格外注重联农带农。
到了莫干山集镇所在的燎原村，这里集聚了当代艺术、戏剧音乐、中西餐饮等各种配套业态。随意入内，或许就能与一帮颇具意思的年轻创客撞怀。在“大仙潭”环莫干山片区，每个村都有运营资源手册，哪些存量资产可利用，准备招引何种业态，一清二楚。每一处空间盘活的背后，几乎都有动人的青年返乡入乡故事。
按克分成小包装，外观简约又精致，同时散发着历史文化光芒，“茶二代”沈婵樱让传统莫干黄芽变得时尚起来，也赋予了老蚕种场以新的空间生命。“95后”俞诗凡化身新农人，流转了800多亩地，并招引6名大学生担任青年“田长”，还带着周边农户一起干。民宿达人姚荪芳、咖啡创客沈彬、手工匠人潘佳鑫……他们的到来就犹如一枚枚火种，让昔日沉睡的资产，转化为文旅场景和流量入口。
这些返乡入乡的青年被冠以“山中青年”，该品牌不只是取名而已，底色是“热带雨林”式的营商环境，包括联动全县的培训中心提供技能培训，以片区为单位构建科教人一体融合平台，以及打造乡村青创社群，举办文旅体育赛事，完善公共服务体系，为他们提供各种支撑。
据了解，目前“大仙潭”环莫干山片区已集聚3000多名入乡青年，招引了200多家新业态，带动2000多人就业，形成了“人才引聚—资源活化—产业增值”的良好生态。
德清县委常委、莫干山镇党委书记张力，同时兼任莫干山国际旅游度假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负责统筹“大仙潭”环莫干山片区。在他看来，片区组团要可持续发展，必须从“组织联合”走向“经济联结”，产业是纽带，合作共赢的利益联结机制是根本。
早在三村联动阶段，借助“村集体出资源、国企出资金”的入股模式，大家形成“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百姓则通过民宿经营、土地流转获得“租金+薪金”的双重收益。尤其原乡人、归乡人、新乡人之间，大家各尽其才、优势互补，少了矛盾，多了和谐。
民宿产业最为典型。新乡人起点高、投入大，经营的民宿装修风格独特、服务周到专业，相对高端，起到引领作用；归乡人开办的民宿，既有乡村味，又有现代感，价格适中，起到中坚作用；原乡人自家房子、自己管理，人情味浓，价格亲民，起到基础作用。3种产品类型，正好满足不同客群所需。
到了13村共建阶段，这种利益联结更加普遍，对于资源盘活后的获益方式，也基本转向“保底收益+经营分红”，一起做大蛋糕，再分好蛋糕。以地处高峰村的莫干山“菌工厂”共富基地为例，由莫干山镇的强村公司投入940万元，具体由“加州菌业”公司运营，预计每年可为强村公司带来50万元的保底收益，带动各村集体经济增收。
当然，产业联动也好，青年入乡也罢，都离不开要素保障。改革，是涌动在德清血液里的基因。对此近几年里，全县统筹推进包括承包地、宅基地、集体建设用地“三块地”在内的农村改革，破除制约“人、地、钱、技”等城乡要素双向流动的制度障碍，全面激活农村各类资源要素，让广大农民分享更多改革成果。
德清县委书记王波表示，接下来，将充分推动“千万工程”经验和做法的落地转化，贯彻落实省委、市委有关一体做好“强城”“兴村”“融合”3篇文章的决策部署，以“都市德清”为抓手，积极探索都市近郊型片区组团融合发展路径，围绕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人居环境，打造更多兼具融合感、品质感和归属感的都市乡村新场景，同时借助“停不下来”的德清改革品牌，率先探索都市近郊型现代乡村标准体系的构建与推广，为奋力争当中国式现代化县域高质量发展全优生提供有力支撑。（农民日报全媒体记者 朱海洋）
